电器少女:中国人真的不懂煽情吗?_焦点快看

2023-04-22 11:04:25来源:哔哩哔哩

国产原创、b站独播的一桶半大泡面番《电器少女》已经放送至第三集,虽然热度肉眼可见得令人同情,不过观众评价似乎不错。该动画以诙谐搞笑为主要内容风格,间或夹杂一定的情感升华成分。搞笑与煽情的有机结合是这类动画的鲜明特点,然而,正如不少老前辈一样,《电器少女》在这两部分间的表现可谓泾渭分明,搞笑部分差强人意,煽情部分却又一次露了自己的老底。

笔者近些年来一直比较恐惧国产动画玩煽情,原因无他,国产动画玩煽情一向玩得比较尬,突出的就是没有情但硬煽。在《电器少女》第一集中,男主角梁西瓜(事实上这也是笔者不太理解国内从业人员的一个地方,尽管定位是搞笑动画,但不意味着一切都可以拿来戏谑,像人名这样的事物有这样无底线搞怪的必要吗?把一切都儿戏化,这才是对搞笑的理解完全走进了误区)开篇告诉观众,他的冰箱正在和他冷战,不是比喻的冷战,而是真正的冷战。紧接着冰箱化成人形少女,并表示拒绝男主角往她肚子里放一切味大的东西。冰箱还以『冰雪女王艾莉霜』的名义收了快递,到这里任何观众都应该猜不到这冰箱想要搞什么名堂。而答案也在随后揭晓了,男主角回家打开冰箱时,里面赫然摆着一个写有生日快乐字样的蛋糕,原来他的冰箱提前知道了他的生日,之前的冷战则事出有因——为了除味,以免影响蛋糕的口味。结尾也是以男主角小时候过生日的回忆画面煽情了一把。


(资料图片)

由于过于突兀造作,大概没几个观众真正会被这种为赋新词强说愁的煽情场面感动到。相比之下,第二集的观感比第一集强很多,原因很简单,第二集内容都侧重于搞笑范畴,全程没有刻意煽情。而同样尴尬的戏份在第三集再次登场,这就证明制作组并没有意识到问题存在。这一集中,冰箱人形想要下楼帮男主角卖破烂修纱窗但又不能断开电源太久,即使串联多个插排走楼梯长度也不够,最后根据两点之间线段最短的原则直接从阳台一跃而下。虽然这一次成功出门了,但问题则是有来无回,她没办法靠自己上楼了。面对这样的麻烦,制作组采取的煽情方式是——让男主角一个人把冰箱扛上楼。我们姑且不论男主角扛一台老式冰箱上楼的现实可能性,仅仅考虑该情节本身,它的煽情也是相当失败的,原因和第一集相同,没有情硬煽。

为什么有的动画煽情就能煽到点子上,而有的则只会让人不忍直视呢?根本原因在于,文艺创作的规律规定了,动画表达的感情越强烈,为了使这种感情站得住脚,前期铺垫就得越坚实越充分。简而言之,有一分的铺垫,感情强度也就只能表达一分;有五分的铺垫,感情就能表达五分;只有十分到位的铺垫,才允许感情强度表达到十分。人的种种思想、感情、行为不是无源之水,一定是由先于它们而存在的原因引起的。只有先存在各种各样的原因,作用于一个人身上才会发生结果,这结果就反映为他的种种思想、感情、行为。人性很大程度上都是相通的,同样的原因作用在不同的人身上,引发的结果很可能非常相似,这是观众仅仅只是观看动画就能发起共情,与其中的人物形成情感联系的物质基础。但这个原理反过来理解的话,如果动画创作者希望观众与故事中的人物发生共情,那就必须让观众先接受同样的原因的刺激。铺垫的作用,就是以各种难以察觉的方式,巧妙地把对角色产生影响的原因灌输进观众的意识里,从而建立观众与角色之间的共情基础。

当观众看到角色甲对乙的深仇大恨时,他们可以理解(甲乙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但未必能够共情(我会冷眼旁观甲对乙的复仇行动,但我不会关心这场行动能否成功,也不会迫切地希望乙受到应有的制裁)。只有当故事情节向观众透露乙就是害死甲父母的元凶时,观众对甲的态度才真正从理解升华到共情。共情就是把观众自己投射到角色身上。当观众与甲发生共情时,乙就成了想象中的观众的敌人,观众希望甲能使乙得到应有的惩罚,就像希望他们自己能亲手使乙得到应有的惩罚一样。即使一部煽情成功的影片,甲最终大仇得报,这个成功也是建立在充分的铺垫——乙就是害死甲父母的元凶——上的;如果把这一铺垫信息去掉,甲对乙的成功复仇就会瞬间变得无足轻重,观众将既不理解这场复仇的意义,也不理解甲为何总是表现得那么苦大仇深,很可能他们就更倾向于把甲的表现当成是一场虚张声势的演戏。激烈的情感只有得到同样强烈的动机支撑,才能受到观众恰如其分的理解。微不足道的原因如果引发了山崩海啸般的反应,那么观众将无法共情这种强烈的反应。

回顾《电器少女》第一、三集的内容,我们就会发现,情煽不起来,根源就在于铺垫不足。根据现实生活的人际交往常识,如果我们把人形冰箱视为男主角的同租室友,那么悄悄地为男主角准备生日蛋糕这样的行为,本身就需要两人已经形成相当坚实的情感纽带为前提。正如俗话所说『交浅切莫言深』,一般情况下,如果这个行为发生在刚刚同租三个月的室友身上,恐怕绝大多数人收到蛋糕的第一反应不是开心,而是惶恐、怀疑和不自在。这也就是笔者认为第一集的内容应该编排在起码五六集的原因,动画本身属于泡面番,内容量就不足,放在第一集根本就来不及为这样深度的情节进行足够的铺垫。事实也的确如此,从第一集的前半部分内容来看,观众确实可以感到男主角与他的冰箱双方之间的关系比较亲近,但并没近到能自自然然准备生日蛋糕的程度。注意,不是说他们之间的关系『实际上』不够近,而是动画表现出来得不够近。也许当这部动画完结的时候回头再看第一集送蛋糕这一幕你会觉得非常自然,但这是因为以整部动画为基础,铺垫已经足够充分;然而对于绝大多数观众来说,仅从第一集前半部分的二人互动来看,恐怕很难看出二人关系已经深到可以自然而然送生日蛋糕了吧。他们的关系实际上非常亲近,因为根据设定冰箱在男主角家里已有一二十年的历史;但从前面的内容看,观众完全体会不到这一点,说他们认识了五年、一年、半年哪怕一个月都是说得通的,因此,当观众对两人关系的认识还处在他们刚刚相认一到三个月时,冰箱人形突然做出相识至少三五年的挚友才可能做出的行为,那观众怎么可能轻易接受呢?在第一集的回忆部分,制作组也确实意识到需要对生日蛋糕这件事情作出解释,然而遗憾的是,他们答非所问,唯一的机会也没有抓住。归根到底,可以适当越界的普通互动和送生日蛋糕所要求的亲近度本身就有很大差距,形象地说,如果后者需要的亲近度为8的话,前者大概只需要3-5就够了。

而且生日这个信息本身同样没有提前铺垫,这也是造成这段煽情带给观众的感觉扭曲变形的原因之一。好的叙事必须做到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不能临时抱佛脚,故事在紧要关头进行不下去了,才想起来交代额外信息加设定了。这样做属于露怯,除了让观众感受到故事讲述者的技术拙劣外毫无意义。

第三集的毛病与第一集如出一辙,煽情部分调子起得很高,可惜唱不上去,结果就让人感觉尴尬。第一集的送生日蛋糕和第三集的男主角背冰箱上楼两个动作在情感表达的强度上差不多是一个层级,然而,三集以来两人的关系毫无进展(以泡面番的长度当然很难有进展),他们在搞笑部分看上去就像两个标准的沙雕室友,煽情部分又突然化身仿佛相依为命多年情真意切的宿命伴侣,但搞笑往往是即时的,煽情却是需要铺垫的,所以煽情程度只要超出一般沙雕室友的关系层级就会立刻翻车,而且可以预测这个规律在未来也会继续生效。这部动画的煽情大失败也似乎强化了笔者的印象,即国产动画创作者好像总是不懂得煽情的基本原理,相较之下日本动画这一点则表现得不如国产动画突出。当然笔者在作上述批评时也在考虑,有没有一种可能,这种印象是源于笔者潜意识里对国产和日本动画持有双重标准?但仔细思考后,笔者否定了这一怀疑。

正确的、合理的煽情是如何操作的?以顶级搞笑佳作《碧蓝之海》为例,该剧第四集也出现了一个煽情段落。故事发生在主角团就读的伊豆大学举办的伊豆春祭,该祭典的压轴节目是小姐选美(直译就是女竞)和『男竞』,这两个节目分别需要男女学生上台自我展示,并经观众投票选举优胜者。在小姐选美比赛上,主角团所在的潜水社推举的是女主角古手川千纱,而因为美男众多而受女学生欢迎的对手社团网球社团派出的选手是化了浓妆看起来很辣眼、被称为『妆尸兽』的女二吉原爱菜,赛后依然化着浓妆的爱菜抓到帅哥男二今村耕平表示要和他谈恋爱,当然被无情拒绝了。晚上的酒会上,同在潜水社的梓学姐迟到,原因是被网球社长工藤纠缠,于是借要求他参加男竞的机会才得以脱身。男主角北原伊织和男二今村耕平在自动售货机又遇到了一个人喝闷酒的爱菜,喝醉的爱菜情绪失控地哭诉心事,原来爱菜就是因为网球社帅哥多才加入的,为了融入社团强迫自己做了不少不情愿的事,结果却被当成了供人取笑的小丑角色,甚至在酒会上被社长工藤嘲笑『我们已经笑够了,你回去吧』。这时北原伊织说出名台词『不可能有人只笑别人不被别人笑的』,于是借了梓学姐的衣服,策划了假扮成梓学姐,在男竞上和今村耕平配合,引诱工藤告白以使其出丑的计划。工藤果然上钩,北原伊织拆穿自己的伪装后,当着所有学生的面回敬了工藤『我们已经笑够了,你回去吧』,替爱菜找回了公道。

这一段情节令人惊叹之处,就在于角色们的每一个行为都是有铺垫的,都受到已经发生的事件的推动。男主北原伊织原本不想以搞笑角色的身份参加男竞,爱菜的出现令他无话可说;今村耕平之所以被爱菜盯上,是因为爱菜在登台表演的时候在观众席发现了他;甚至连北原伊织向梓学姐借衣服都是有铺垫的,即之前梓学姐就曾因为衣服被泼了东西而让男主跟着她去买上衣,梓学姐本人个性一向大胆奔放,而且说起来她与工藤恰好也算有点『私人恩怨』。也就是说,作者描写工藤四处搭讪,表面上是为了显示他的可厌之处,实际上也是在为北原伊织的整蛊计划铺垫——正因为工藤搭讪过梓学姐,男主假扮梓学姐他才有可能上钩。当然,最至关重要的是,截至第四集(甚至一整季)男主角北原伊织虽然一贯情商在线,可也算不上什么乐于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人物,那么在听闻爱菜遇到的不公时,他决定替爱菜出头这样一个不符合人物性格的动作,为什么却令人丝毫感觉不到违和感?

答案依然出在『铺垫』这两个字上。人物感情或行为的强度需要和动机的强度匹配,这就是感情越强烈、铺垫就需要越充分的根本原因,已经有无数动画因为违背这一点而被观众唾骂过了,它们不是小题大做就是大题小做。替爱菜出头在北原伊织属于强度较高的行为,因为这种行为本身不符合他的性格常规;为了增强他的动机,作者就在爱菜这一边狠狠地加了码——赋予爱菜不比寻常的悲惨经历,以及不善交际不够强势的性格。如果爱菜只是因为琐事与网球社的人发生了口角,这样的冲突烈度很显然难以说服男主角替她出头;如果爱菜本身就是丝毫吃不得亏的性格,那也无需男主角替她出头。可是爱菜以『妆尸兽』这个外号证明了她有多迫切、姿态放得有多低以换取网球社成员的认可,然而到头来她只是变成了一个连酒会都没资格参加的小丑。而且她受到了如此侮辱,懦弱的性格不允许她直截了当地找回公道,因此她只得一个人躲在角落苦酒灌喉。这样,在爱菜身上作者制造了强烈的故事张力,正是这股张力把男主角推上了舞台,成为他随后一系列动作的源动力——观众是不会允许这股张力始终存在而得不到化解的。故事本身不是理性的,但故事家讲故事的方式应当是理性的。他必须『不择手段地』向观众证明,『看到了吧,我的人物采取的行动都是完全合情合理的,你问为什么?因为我一直在用巧妙的办法诱导你与我的人物共情,当你把自己代入我的人物身上时,你会发现你希望采取的行动与我的人物是一模一样的。』作者并没有强迫读者认同北原伊织的选择,他只是不动声色地讲述着爱菜受到的不公待遇,观众心中的善念要求爱菜的事件得到妥善解决,于是在无形之中观众已经认可了北原伊织行为的合理性。

再以欧·亨利的经典短篇小说《麦琪的礼物》为例,作者开篇就向读者介绍了男女主人公穷困潦倒的家庭状况,女主人公德拉数来数去手头只有一块八毛七分钱,可是圣诞将至,德拉还想送丈夫吉姆一件礼物。怎么办呢?作者接着继续以不动声色的笔调叙述到女主人公德拉那一头靓丽的头发,考虑再三德拉忍痛把头发卖掉换了二十块钱。吉姆有一块三代祖传的金表,但没有表链,因此德拉换了钱就去店铺买了一条跟金表搭配的白金表链。此时此刻德拉一面自豪于她的礼物,另一面担心吉姆不能接受她割舍了自己的秀发,然而结果却令她始料未及:吉姆也送了德拉一套她渴望已久的全套发梳,然而为了凑钱,吉姆也像德拉一样,把自己珍藏的金表卖掉了。

欧·亨利小说一向以『出人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结尾』见长,对他来说,无论小说篇幅有多长,最震撼人心的部分永远只有最后几段,前面部分往往波澜不兴,都是用来为结尾的最大波折作铺垫的。这种写法一方面可以在结尾唤起读者极大的情感满足,另一方面对写作技巧有着极高的要求,即如何当着读者的面去铺垫结尾,却又令读者无法猜到结尾。《麦琪的礼物》就是以极高水准完成了这一任务,所以一贯被视为欧·亨利小说的巅峰之作。在铺垫部分,作者叙述了因为家很穷,所以德拉没钱买圣诞礼物,也叙述了因为德拉有一头秀发,所以她只好理所当然地忍痛割爱,丈夫吉姆有一块金表,那么她的礼物当然最好是金表链了。困顿的家境和吉姆的金表,这两个信息看似都是必要的,看似都为德拉的行动提供了动力,然而当读到结尾,读者才会惊呼上当,因为它们表面上是与德拉有关,实际上也为吉姆的行为提供了充分动机。可读者又不得不佩服作者的高明功力,因为他把铺垫伪装得太好了,它们一直在读者眼前晃悠,可是读者就是无法察觉。而这篇小说最重要也最隐蔽的一个伏笔则是两人之间的爱情。他们彼此的爱形成了一种互文关系,吉姆愿意割舍自己三代祖传的金表,这是需要特别强大的理由来提供合理性的,而这个理由恰好蕴含于德拉割掉自己的头发换取金表链的行动之中。于是,在作者潺潺如流水的讲述之中,整个故事都变得精巧绵密、无懈可击,丝毫不容读者置疑。

针对《电器少女》的现状,如何进行修正呢?我们可以提供上中下三种策略。

下策就是把当前的煽情段落统统挪到后面的剧集去,越后越好。意思很简单,如果来不及第一集就打好铺垫,那就采取缓兵之计,先留出充分的时间去提升男女主之间互动的亲密等级,不要为了搞笑而舍本逐末,不要让两人的日常相处模式卡死在除了突然煽情就是插科打诨,不要始终把两人的关系刻画得只停留在沙雕室友的层次上。必须要让两人发生深层次的互动,不是以灌输设定,而是以润物细无声的方式向观众展示,他们的关系确实达到了非常亲密的地步。如果动画能向观众表明,他们的关系已经紧密到哪天不论谁出现意外另一个都会义无反顾地舍身相救的程度,那么诸如送生日蛋糕云云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个做法看起来不错,为什么说它是下策?原因在于正因为它是缓兵之计,所以它是治标不治本的。这种做法本身没有提出什么实质性的改变,如果动画制作组根本就没有认真铺垫的意识,即使让他们把第一集和第三集改成了第九集和第十集,焉知他们不会制造出新的第一集和第三集?何况我们还要考虑情感的节奏问题,即使动画的主要定位是搞笑,也不能没完没了地只搞笑,除了搞笑什么也不干,搞笑动画也需要偶尔间夹煽情成分以适当纾解观众对搞笑的麻木状态的。再者还有主题的高度问题,以两人的关系为主题的动画,归根到底要回归到双方感情的深刻性和严肃性上去。如果两人的感情说到底也只是沙雕室友的水平,这样的感情是没有资格搬上屏幕向观众讲述的。

中策可以用一个词概括,即『卖惨』。卖惨正是《碧蓝之海》第四集作者使用的手法,爱菜的境况越惨,男主角就越没有理由袖手旁观,当爱菜惨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观众就会情不自禁地支持男主替爱菜出头的举动。当然,这里的度也需要作者谨慎把控。价值观失正是文艺创作者翻车的另一大原因,稍有不慎故事情节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卖惨的原则就是谁要受到帮助和照顾,就让谁变得惨起来。当一个角色情况很惨时,观众会暂时忽略别人凭什么要关照他这个问题。比如,为了不让第一集冰箱送男主生日蛋糕显得牵强附会,我们可以花更多力气去渲染男主角生活的穷困、家庭的艰辛和工作的挫折等等,这样一来观众就会不自觉地认为,男主角既然过得已经这么惨了,冰箱给他一个生日惊喜这件事好像也在情理之中的。动画确实也这么做了,只可惜开篇声明主角过得惨好像已经成了国产动画的标准流程,一派陈词滥调,显得敷衍做作,根本无法令观众信服。

中策仍然不够完美,不完美就不完美在当情境交换时,我们也得交换对象继续卖惨。第三集轮到男主帮助冰箱了,所以我们还得卖冰箱的惨。方法确实是有的,但这样做似乎也有些笨拙了。而且卖惨本质上距离道德绑架只有一步之遥,里面的水很深,创作者容易把控不住。

至于上策就是老老实实地为煽情打好基础,不要试图逃避规律,投机取巧。虽然理论上讲泡面番时间太短,但真想做到还是可以的。笔者前面讲第一集的回忆部分犯了答非所问的毛病,因为他们试图告诉观众的,不是冰箱为什么与男主亲近,而是冰箱是如何知道他的生日的。这就有点令人啼笑皆非了,相较前者,后者根本就无足轻重,它起不到任何辅助煽情的作用。蛋糕都摆在眼前了,感情都烘托到那种程度了,冰箱怎么得知男主生日这件事还重要吗?还有人会关心吗?根本没有。

所以回忆部分真正应该出现的只可能是一家人如何如何爱护、珍视冰箱或者冰箱是怎样陪伴一家人度过了长久岁月的一幅幅蒙太奇画面,除此以外一切其他内容都承担不起辅助煽情的重任。试想,观众首先看到冰箱处心积虑地为男主角制造生日惊喜,这时他们会感觉突兀做作,后来通过回忆得知原来这台冰箱在化身为人以前就算是他们家的元老,而且一家人一直对它爱护有加,原来冰箱和男主角彼此在对方心里都占有重要的地位,原来男主角对这台老冰箱的态度它其实一直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于是观众转瞬之间就释怀了——这难道不足以支撑起生日蛋糕这件事,这难道不才是正确的煽情方式,这难道不才是观众希望看到的人间温情么?

更进一步,一个平凡无奇的男孩一直对家里的老冰箱敝帚自珍,他只是把身边的一切事物都当成是有生命的活物一样温柔对待,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的冰箱会真的活过来,也从没指望过这样做能获得什么回报。然而有一天它真的变化成人形了,而且以往的一切它都没有忘记,它只是默默不语地藏在心里,它小心翼翼地去了解他的生日,然后用微不足道却心意满满的方式向珍视它多年的那个平凡男孩表白自己的谢意,试问,这样的情节,究竟得多铁石心肠的人才能顶得住?

人类的情感说神秘也神秘,说简单也确实挺简单的。真正美好的感情本质就是以心交心,要不然一方凭什么委屈自己迁就对方?送生日蛋糕显得不对劲,是因为观众不明白男主角为什么值得冰箱这么做。所以,问题的答案很简单,把缺失的东西补回来,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人物,还有故事背景都是制作组原创的,可就是在最关键的地方掉链子,找谁说理去?甚至笔者上面描述的画面很可能就以设定的形式存在于他们的脑海和稿纸里,但是有和没有是两码事,观众看不看到也是两码事,不把这些真正有情感冲击力的画面展现给观众,脑子里想得再多再细又有什么用?情感这种东西不是靠创作者一张嘴说起来的,而是靠观众自己用心体会出来的,一句『他很惨』和『他炒股赔了一千万』会激起截然不同的两种效果。结果创作者自己可能在脑内被这些情节感动得一塌糊涂,以为观众的反应也是如此,然而事实上创作者脑子里想的东西和他们呈现给观众的完全是两回事,他们想的是群英荟萃,画出来的却是萝卜开会,那也就怨不得观众没法理解他们的动画了。

所以说,是中国人不懂煽情吗?恐怕未必,但是很显然,部分的中国动画从业者是不太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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